荔枝

醉是人间留不住 15

第十五章  悲恨无绝期

自慕轩与天王相继离世，容云便似换了个人一般，不愿意理人，也不愿和人有眼神交流。大家都知道她还没彻底走出伤痛，所以来哄她开心。

顾大嫂每日都给她带来些小点心送到她房里。就算容云不吃她也坚持送，有时候好说歹说噎她嘴里一块儿。

张顺他们也总是带她坐船，去湖里抓鱼，但她都是静静坐在船上看着远山，不曾与人言语。别人问她话她只是答几个字。

聚义厅议事的时候她也只是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大家。

每日在武场自己一个人待着练枪，回屋也是研习兵法，有时一天下来，她也不说一句话，就跟哑巴了一样。

(武场外)

小兵:“唉，那容将军跟受了刺激一样，天天不闲着，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？”

“谁知道，那也是个倔脾气。自天王走后就成那样了，说是自责而郁郁寡欢。”

“天天这么练身子骨能受得了吗？”

“你看她，越来越消瘦了，气色也不好。”

这话正好被路过的杨志听见了，揪住那两个人的后颈，训斥道:

“你们两个别在背后议论别人！”小兵吓了一跳

“是，是，杨头领。我们知道了。不敢了不敢了”

“该干嘛干嘛去！”两个小兵知趣的离开了。杨志转身看专心致志练枪的容云，喊道:“云儿”

容云听见这声音停了手头的动作，见是杨志，挥了挥手。

杨志走到她跟前，为她理了理碎发。“你成日里也不说话，不是来武场就是把自己闷在屋里，时间久了都说你有病。”

“不就是有病吗，心病。”她擦试着晁盖留给她的梨花枪，黯然伤神。

“过几日，有仗要打。”

“打谁，史文恭？”容云抬头问他。

“不是，宋公明听闻那河北玉麒麟卢俊义遭人陷害，要派兵去救。俺也跟着。”

“嗯”眼下她谁也不想管，只想杀了史文恭和曾家五虎。

“哥哥说若能让卢俊义入伙梁山，那就能报晁天王之仇。”

“要等多久。”

“最起码，要等天王归天百日后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莫要练了，歇歇吧。陪我吃酒去。”

容云没说话，只是默默收了枪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跟杨志走了。

杨志在屋里摆了好些酒肉，招待她坐下。

“你爱吃的酒菜都给你备好了，还不尝尝？”

“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爱吃的？”

“问三娘了。你要想感谢我那就不必了。快吃。”他递给她筷子。容云接过筷子，夹了些菜吃。杨志给她倒上酒。

容云一直吃酒，直到自己觉得吃不动了，才放下酒碗。

“不中用了，这些酒便醉了。”

“你吃的这么急，醉的自然快。”

她摸着酒碗道:“我记得以前在容家，父亲不让我吃酒，说女孩子家家吃什么酒，我就偷偷喝，背着他喝哈哈”她讲到这时，还笑了出来。

“我叫慕轩偷偷去给我买酒，剩下的钱就让她买点心吃。有一回真吃醉了，乱打人。我竟然把我老爹打了哈哈哈哈，我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，我爹当时就怒了，追着我跑了四条街口。”杨志知道她吃醉了酒，回忆起了往事，没有打断她，让她继续说。

“还有啊，慕轩和我小的时候总是闯祸，一练武就把家里的东西砸了，我爹就骂我俩，罚我俩去扫地，说我俩是什么。。什么。。哦对，应该把我俩送少林寺去哈哈哈哈哈”她说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，杨志只是听着没有打断。

“可惜啊，故人不在，我无依无靠了”她苦笑一声，似是在嘲讽自己。

“你说实话，看我像不像那过街老鼠人人喊打？”

“你醉了。”杨志蹙着眉说道。

“醉了才好，不必这般没用的活着。”

“行了，云儿。”

“护不住家，留不住轩儿，救不得晁天王，你们叫我常胜将军不觉得可笑吗？”

“够了！”杨志摔了酒碗。呵斥着她:“你如此作践自己有何用，没有人会觉得是你的过错，你难道不是被那奸臣所害吗？何苦把罪名安在自己头上！若不是史文恭使诈，天王和慕轩怎能死于非命！你动动脑子，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，你会被困一辈子啊！”

容云的眼眶瞬间红了，但没有落泪。而是使劲抿着嘴唇看着杨志。

杨志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妥，又走到她身边，拍拍她的肩。

“行了行了，俺刚才说话太冲，对不住你。”

“没有，你说得对。”容云盯着被打碎的酒碗说道。

良久，才缓过神。

“我今日也累了，告辞。”她起身和杨志告别，转身离开了。杨志没有拦她，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。

之后杨志随宋江等人去了大名府营救卢俊义，大至一个月左右，宋江带着卢俊义回了梁山，又带大刀关胜与急先锋索超回来入了伙。

但容云却对外声称自己抱病，不见任何人。杨志去见她，丫鬟也只是回一句“将军谁也不见。”

“那她身体好些了吗？可还似从前啊？”

“已经好多了，气色也有好转。劳您挂念。”杨志没在多问，只想着留给她一些时间缓和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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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，众人在聚义厅商量着如何打曾头市。却独独不见容云。宋江问杨志:“容将军是不是还没走出伤痛？”

“回哥哥，她这几日倒是好些了，只是今日不知去了何处。。”

“哦。。”

正说着，门外突然被踹进来两个和尚，那俩人翻滚在地，脸上受着伤。嘴里叫着苦。众人向门外看去，只见容云将双手背在身后，挺直了身板站在那儿。面露狠意。

“容将军。。你这是。。”宋江看那俩和尚面生。林冲却认出来了那俩人，“哥哥！就是这二人使诈，带我等中了史文恭圈套！”

“什么！”兄弟们听了都要上去打死这两个鸟人。

“且慢。”容云喊道。一步一步逼近那两个和尚。那两个和尚被吓得语无伦次连连求饶。

“晁天王的灵位就在这，跪下！”容云瞪着眼，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。

那俩和尚赶紧朝灵位跪下，说道:“小人害了天王，小人罪该万死，罪该万死啊！”

容云踩着其中一人的后背道:“你二人佛口蛇心。竟也配说自己是出家人？当着这梁山好汉的面，给我说清楚了怎么害得晁天王！”

“是，是史文恭逼迫我们来引你们入圈套的，说，说晁盖必定会上，上当，于是就假借，假借献计就哄骗你们。。但，但我二人愿将功补过，我二人有曾头市的地图，可供好汉们攻其城门啊！”那和尚拿出地图，颤抖着递给容云。

容云接过去递给宋江。无意瞥见了卢俊义，二人对视一眼，并未交流。

宋江看了地图，咬着牙骂道:“如此小人行径，一日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！”又看了那俩和尚。

“人是将军你带来的，你来处置便好。”

“是。来人。”容云叫来外面的兵卒。

“将他二人，杖毙。”说的干脆利落，容云居高临下看着那俩和尚惊恐的神情，竟露出一丝笑意。

“将军饶命，将军饶命啊！”

“还看什么！拉出去，给我往死里打，要是他们还留着气，我拿你们试问！”

兵卒赶紧上前把他们拉走了，她第一次觉得有的人是真该死。也是她第一次没有犹豫的杀人。过往种种，只能是说她过于悲天悯人。现下不一样了。她想明白了，顾虑太多就会失去太多，既然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，那就让自己错下去也无妨。在场的人们看她不像是之前要死要活的样子心里还觉得欣慰。

宋江道:“将军近日可好些？怎么把这二人掳到了山上？”

“我已无碍，劳哥哥挂念。我只是去探得些线索，不想路上抓到了那俩和尚，就带回来了。许是老天开眼。见不得这种腌臜人活着。”

“这位是？”容云看向卢俊义。

“在下，玉麒麟卢俊义。”

“在下容云。”她抱拳还礼。又一一见过眼生的面孔。

“我等刚刚就在议起兵曾头市，你正好来了，安排你人马同去征讨。”

“都听公明安排。”容云眼下不管别的，只管杀那曾途。她要找他们一个一个算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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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日，众人便发兵曾头市。杨志特意请命和容云一同去往。

众人到了曾头市，那曾涂第一个出来打头阵。容云心想正好，提着梨花枪驾马而去。秦明想跟她一块去，却被杨志拦下

“秦明兄弟，且让她自己去。总得让她把慕轩的仇报了。”

秦明叹了口气道:“也罢，我不去便是。”

曾涂看见容云便猖狂说道:

“哟，不是那小将军吗？你的护卫死了，你还有心情再战啊？”

“曾涂，你少说几句话，我留你全尸。”

“你这臭婆娘，今日我让你跟你那护卫一起在地下相见！”

(嗖的一声)只觉得有异响，那曾涂的脸被划伤了。是容云拿飞镖朝他脸上扔去。曾涂大怒，拿起武器朝她打来，容云丝毫不慌，拿起那梨花枪与之相对。

“黄口小儿，还不跪下！”容云往他腰上打，曾涂去挡，但不想容云竟飞身一跃，朝他脸上踢去，二人滚落马下，容云把他踩在身下。

“怎么样啊？你感受到慕轩的疼了吗？嗯？”说着，把枪狠狠的在他伤口处拧着。

曾涂疼的大叫，“你这个，贱人！毒妇！”

容云不耐烦的把他揪起来“说我是贱人？你自己看看你们曾家干净吗？你的好教头干净吗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史文恭什么来头，你们一个个心眼比我毒着呢。说我是毒妇你自己呢？”容云说一句，就把枪往他肉里杵，最后见他快死了，便把枪从他身体里拔出，像他当初对慕轩那样狠。

“你去跟我家轩儿在地下忏悔吧。”她恶狠狠的说着，曾涂因为失血过多不久就没了气息，死前眼睛睁得大大的，心有不甘。剩下的曾家人马看了气愤不已，要为他报仇，容云讥笑道:“那你们呢？想留全尸还是像他一样被扎的全是窟窿？”

宋江将她的行为都看在眼里，其他人见了她这幅模样也都觉得不寒而栗。但杨志不是，杨志觉得她把心里的恨都发泄出来了。这才是最真实的她，因为在战场上，没有那么多优柔寡断。他见容云这样并不觉得可怕，反而觉得此时此刻，这个女子凄凉苦楚的很。

容云抬头又看向城门上的史文恭，喊道:“滚下来，本将军亲自剐了你！”史文恭见她气焰嚣张，便叫人撤退，关了城门，开始放暗箭。李逵和秦明上带步兵盾兵助容云一臂之力。

吴用道:“云将军，且先撤退！”

容云知道史文恭诡计多端，定有阴谋，所以听吴用的话先撤下阵来。

宋江赶紧鸣金收兵，觉得这曾头市易守难攻，不便一网打尽。众人回了阵营，却觉得丢了些士气。